不负责任、节操尽毁的ZAO KUO之人
红白:hellasvvr

[喻黄] 载舟水

早上赖床赖过了头,黄少天赶到药检所楼下时已经快要迟到,还顶着一头乱毛,发旋儿的地方翘起一小撮。他站在门口的打卡器边上掏遍身上所有的兜,半天也没找到门禁卡。传达室的大爷好死不死去上厕所了,里面空空荡荡,也没人能帮他开下门。他只好退开半步,摸出手机准备给郑轩打电话。

 

手机用久了反应有些迟钝,像慵懒又弧长惊人的浣熊,黄少天在屏幕上划拉半天,电话才慢悠悠地拨出去。他将手机贴上耳边,低头踩了踩地砖上突起的一角,没事找事地踏着拍子,还没等电话接通,身后忽然传来一句:“忘带卡了?”喻文州越过他的肩膀刷了下卡,一只手推着门,半侧个身子示意他跟进来,“你今天不是去动物实验室吗?”

 

黄少天下意识顺着喻文州收手的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,趁郑轩还没接起立马挂断电话,大迈两步跟上去,抬手撑了一下门,尴尬道:“昨天忘了把药品带过去,现在还在上面冷柜里搁着呢,表格也没拿,等会还得下来打印。”一边说着一边往传达室走。他没刷卡,得在本子上签个到。喻文州停在传达室的窗台边,隔着个玻璃窗子跟他说话:“你一个人拿不拿得了,要不要我帮你。”

 

“不用不用,今天都是小剂量试验,一个箱子就能装完。”黄少天摆了摆手,低头在桌子上摸索半天,终于找到一支断了半截的水笔。他翻开本子,又抬头看看喻文州,有点不好意思,“你先上去吧别等我了。”

 

这么个动作正巧显出黄少天头顶上那一撮不合群的毛,喻文州顿了顿,丝毫不介意地笑笑,“没关系,要是我先上去了你一会儿还得等电梯。”

 

黄少天闻言,刷刷两笔龙飞凤舞地签了个名,潦草地画个时间,小跑出来拽着喻文州过去按电梯。

 

药检所是栋老楼,外边门诊部和外科大楼翻修了好几遍也没轮上改造的名单,电梯旧得不行,顶灯暗黄,区区五层楼也爬得吭哧吭哧。黄少天抬头看看缓慢改变的数字,想起什么,挪挪步子,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喻文州的,问道:“你上个星期去住院顶班了?累不累啊,还得查房查医嘱干一大堆杂活的怎么会找你,前面申请的课题不是已经下来了忙得不行了?”他平时里跟谁都玩得开,现在这动作却别别扭扭,像撒娇似的轻蹭,只好不甘心地将手揣进口袋。

 

“还好,”喻文州转头看了看黄少天,“那边人手不够,帮帮忙也是应该的,主任也不好做。”

 

打抱不平来得没头没脑。“你怎么这么好脾气……”黄少天仰头打了个哈欠,趁着空隙偷偷扫了喻文州一眼,还是没忍住念念叨叨地嘟囔一句,“叫你帮忙你就帮。”

 

电梯到了,笨重地晃荡一下。喻文州笑一笑,伸手按下开门键,“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好脾气的。”——不是吗?黄少天走出电梯,没两步又转个身,笑嘻嘻地说:“对领导自然是得好脾气点。”

 

 

从药检所到动物实验室有几百米的距离,不长不短,黄少天拎着箱子在日头下赶出了一身薄汗。后来给兔子打针的时候被睫毛上坠着的汗珠给刺了眼睛,他把针筒移开,用胳膊别扭地蹭了蹭眼睛,结果疼得更甚,只好喊了一嗓子:“车干!过来帮个忙!”李轩在一旁洗试验器皿,见他这个样子,乐呵呵地慢慢磨蹭过去,“帮你干啥?”

 

兔子小短腿挪一挪,抬起屁股挣了挣,黄少天有些压不住,眼睛又泪汪汪什么也看不见,只能举着针筒指了指兔子耳朵,“帮忙给它来一针,快一点,不然不好计时,我去洗个手。”

 

李轩接过针筒,揉了揉兔子耳朵上的脉络,刚要下针又想起什么,扭头冲着黄少天火烧火燎的背影说:“得去隔壁,这边洗手液用完了。”

 

黄少天靠了一声,仰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,快步往外走,边说:“你说你们怎么好意思,这么闲还连个洗手液都不换,懒不懒?”两边隔得不远,这边打开水龙头那边也能听见清晰的水声,李轩推完针,把针头拆了扔了,舒了舒筋骨,拍拍兔子屁股,“你们少给我们找点麻烦就有时间换了。就前两个星期,你们科室那个喻文州还来过,一来就是好几个对照试验,洗手液都是那会儿给用光的好吗。我们就该找你们科室报销。”

 

“都半个月了还没换,效率低下啊,别不要脸了。”黄少天甩甩手上的水,揉揉眼角走过来。动物实验室同样历尽沧桑,只有走廊上光秃秃地摆了两张长椅,木头看上去已经被蛀得不很结实了。等兔子体温降下来还得好一会儿,他一屁股坐上去,伸个懒腰,长呼一口浊气,把那个名字在嘴里嚼了两遍才说出来,“文……喻文州他时间紧,科室临床两边跑,你想想住院部那工作量还有老叶那张嘲讽脸,体谅一下。”

 

李轩在黄少天对面坐下来,抬腿踢了踢他的膝盖,一乐,“你们关系也没多好吧,这么帮他说话?”

 

黄少天本来校好手机闹铃,靠在墙上准备眯一会儿,听他这么一说,歪了歪脑袋,睡意一下子被卷跑,清醒了许多。他揉了揉鼻子,抬头看对面墙上暗黄的水渍,又看一眼李轩,最后低头把手机收起来,“也没有不好吧。他人挺不错……你这话说的,什么意思啊好像我跟他有仇似的,我帮着说话的人还少吗又不差这一个。”

 

“那倒是,不过……”李轩双手交叠枕在脑后,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,懒洋洋地开口:“我昨天去拿药,被药房那个小女生叫住问了一大堆八卦。她说以前还以为你跟喻文州关系不错,可是之前喻文州去住院部那边,她问了些关于你的问题,喻文州都是笑笑,说不太清楚,听起来跟你关系挺一般似的。诶我说,人小姑娘追你也是蛮花心思的,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啊?”

 

“他还真没跟我提过这个……”有小姑娘在追自己同事,跑过来向自己讨要信息,这种情况摆出个什么态度代表什么意思黄少天也不清楚,他走了会神才反应过来,“考虑什么啊考虑!这种事儿是能这么随随便便考虑的吗,没感觉就是没感觉。”黄少天哼了声,他头脑快,顿了半秒,复又说道,“人不清楚多正常,哪有男人会关注现在小姑娘家关心的问题,就因为这就能觉得我们关系不好?你这是变相离间啊。”

 

“女孩子的直觉嘛,这种事儿我们是没法理解的,她就这么随口一问。好像是说提起你的时候喻文州虽然是笑笑的,但是有种不想多说的感觉吧。他是不是喜欢那小姑娘啊,总不能是喜欢你吧?”李轩打趣道。

 

黄少天脱口就骂,“死开点!你就是太闲了满脑子都不知道装的啥——”他抓了抓头发,换个姿势。这么急着为对方说话好像也不应该,这种事儿到底到什么程度为之自然?还没算计好称量,补救的话已经出来:“不过我跟他确实算不上太熟,他转过来前后也才不到一年。”

 

李轩对这个没什么兴趣,他向前倾下身子,手肘压在膝盖上,笑嘻嘻地盯着黄少天问:“诶我说,你是不是有人了啊?不是我问的是阿策好奇!”正巧在这时候吴羽策怀里抱着兔子经过,在门口的转角停下,扫了一眼李轩:“你自己八卦不要扯上我,黄少你不要理他。”兔子在他怀里蹭了蹭,瞪着双红眼睛看着李轩,惹得李轩抬手去揉它。吴羽策垂眼把兔子搂稳一些,倒是笑开了,“不过黄少你确实是招女孩子喜欢,我们这儿的实习生也跟我打听过好几回了,长挺漂亮的,你有没有兴趣?”

 

“去去去!我一大好青年怎么没事干都喜欢给我说媒啊,来日方长行不行行不行,悠着点儿要不然找上什么劣质产品了怎么办。”

 

“我就是觉得最近你的感觉特别像陷入恋爱的毛头小子,是不是啊阿策。说!上次从我们这儿顺走的兔子给谁红烧了!”

 

吴羽策笑了一下,“就是。”

 

“你有个屁的感觉!你倒是感觉一下你自己啊,实习生美女挺多怎么不见你找个处处看?”黄少天把话顶回去,错开他俩的眼神。他手上闲不下来,摸出手机看眼时间,松了口气,“差不多了,我去量下体温。”

 

 

在动物实验室耗了一天,下午还一直是站着,走出实验室大楼的时候黄少天腿都有点僵。夏天太阳落得晚,此时地上的热度还在往上烘烤,扯着人的裤脚拥堵住皮肤上的毛孔,将空调房里的冷气挤开。

 

李轩比他晚一点走出来,站在他身后问:“饭堂?”

 

中午吃的就是饭堂,今天的米水放少了,特别硬,而现在去估计也是中午的剩饭,还人多。黄少天摇了摇头,“今天的饭太难吃了,在楼下打碗米粉吧。或者出去吃也行,后门往外走新开了一家海鲜档,据说濑尿虾还不错,你晚上有事吗,没事的话一起去?”

 

李轩想了想,“跟人约了打球,就不出去吃了——你来不来?跟车队的人。”

 

“要去的话还得回去换套衣服,”黄少天左手拍一拍自己军裤边缘,“回头再说吧,反正你们也是在那个场打,我到时候直接过去。”他是毕业之后特招入伍的,肩章上是一朵小小的花,本来他们上班都得披着白大褂,药剂科也不全是军人,里面穿不穿军装也没什么区别,领导们闲的蛋疼非得作伪强制要求。也倒是有点好处,至少不必费心思每天考虑穿什么出门,跟中学时期的校服似的,就是想打球的时候相对麻烦点。他索性在药剂科的更衣室里放了一套球衣,但这个点儿过去可能已经锁上了。

 

李轩点点头,“行,那我去饭堂了,回头见。”

 

米粉店就在宿舍楼下,黄少天跟李轩道完别朝着反方向迈开步子。走过两栋楼之后手机突然响起,黄少天掏出来看,是郑轩。

 

“喂黄少啊,你今天早上打过来什么事儿?”郑轩懒洋洋地声音传来。黄少天还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一阵无语,“你的反射弧是有地球十圈那么长吧,太阳都落山了你才想起来给我回电话?我早上是没带卡想叫你帮忙开门,幸好没指望你。”

 

那边传来钥匙上锁的声响,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,你打过来的时候我在换衣服,换完刚出来就被逮着去帮忙,一天都没消停,午饭也没吃,压力山大啊。喻文州的工作量是真大,现在还在忙,估计这几天都得加班。”

 

“他把你抓去帮忙了啊……”黄少天步子稍稍慢下来,答得有些漫不经心。

 

“是啊,我是还好,就是觉得他挺拼。我说你们关系真好啊,他都忙成这样了还帮你顶下临床的任务。”

 

“你说什么?”黄少天脚步顿了顿,皱皱眉头,“这个不是主任安排的吗?”

 

“好像本来是安排你去的,他去跟主任说你最近有试验要赶,太忙了,就帮你顶下来了吧。我经过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听见的。诶对了,方锐今天过来了一趟,小冰箱里的哈根达斯是不是你的?他给顺走了。”

 

“顺走就顺走了吧我反正也不太吃那个。”黄少天还没搞清楚上一件事,混混沌沌,此时说话并未经过思考,对方锐难得地大方。这话说完他才想起来,这哈根达斯还是别人送给喻文州,喻文州又分给他的。他没说谎,对这些小姑娘爱吃的东西他兴趣是不大,但当时还是不舍得拒绝给收下了。

 

“早知道你这么大方,我就先吃了。”郑轩笑笑,“进电梯没信号,先不说了。”

 

黄少天挂了电话,在米粉店外带窗口前排队。他划了划手机屏幕,第三页慢腾腾地向右滑,越过第二页,拇指停留在电话的图标上。他想起李轩今天上午跟他说的话,脑子里有点乱。

 

——你们特么的耍我呢?

 

 

一般发生迟到、忘记带卡这种事情的第二天,人都会意外谨慎。闹钟响了一遍,黄少天就翻身爬起来洗漱,再三确认好带齐了东西才离开宿舍。在回药剂科之前,还绕道去动物实验室将昨天的箱子给拿上,即使是这样,在到达办公室的时候,里面还是空空如也。按照规定,必须换上干净的白衣才能进入化验室。黄少天先把箱子放在了办公桌上,掩上门,拐去了更衣室。

 

更衣室极小,在楼梯间的另一侧,跨过一个储物柜才到。黄少天推开门,看见大开的衣柜,和一个笔挺的背影。他的反应很快,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好多东西,手指尴尬地在门把手上收了收,就看到对方转过身来。

 

“早上好啊。”黄少天手上转了转门把,笑着打招呼。

 

 “早。”喻文州笑一笑,“不知道是不是洗完衣服挂过来的时候把我们衣服弄混了,我们这个柜子现在有些乱。时间还早,你要不要过来理一下?”

 

 “怎么搞的,都跟他们说了好几次了还没记住啊。”黄少天一缩身子钻进狭窄的空间,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。更衣室是真小,黄少天站在衣柜前,不得不跟喻文州肩膀相抵。他抬起手拿起一件白大褂,转身走开一点借着灯光打量,“这件应该是你的吧你看下……”他回头刚要把衣服递给喻文州,身后的门又被打开,硬邦邦的木板撞在他身上,导致他一下子没稳住身体往前扑去。

 

正巧喻文州这时也转过身,动作像是将黄少天搂进怀里。电光火石之间黄少天突发奇想,壮着胆子顺着那股向前倒的力道在喻文州嘴角轻触一下。喻文州的手掌温热地扣在他的腰上,只一下,极快松开。

 

“啊不好意思,我不知道里面有人……”郑轩察觉到撞上人了,马上松开门往外退开,“你们换完我再进去吧。”

 

黄少天局促地站直身子,将衣服递过去,从衣柜里又随手取了一件拿下来,边套边说:“我靠我就说嘛,更衣室弄这么小太容易出事故了,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啊撞伤了怎么办,难道还在外面挂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?那不是像那什么一样……”

 

喻文州接过衣服后没有马上换上,而是边听黄少天讲话,边慢悠悠地解开排扣。

 

改制后的军装颜色暗沉,墨绿色的军裤收在腰间,黄少天手臂一展,衣摆上扬,露出细微的一点腹间皮肤和黑亮的皮带。不过他很快理好折起的衣服,扣上扣子,白晃晃的盖住绿沉沉的。喻文州也披上白衣,笑着接话:“像哪什么一样?”

 

黄少天抻了抻手,拉扯一下腰间不自在的部分,“酒店里面……那什么一样呗。”他抬头笑笑,抓了抓后脑,“我先出去了,这里面太挤了郑轩还等着进来换呢,等会见。”

 

喻文州退到挨着衣柜的位置,给黄少天让出开门的空间,“一会儿见。”

 

 

药检做到一半的时候,黄少天举着锥形瓶,转了转手腕,才发现自己大概还是穿错了衣服。袖子稍微长了一点,挠着掌根的位置有些发痒。他想到自己穿着喻文州的衣服,不免有些心猿意马,小心翼翼地将袖子撸上去一些,避免受到试剂污染。

 

中午到了饭点才想起订餐,其他人已经下楼去了饭堂。喻文州和郑轩还在忙,本来想干脆省下一餐饭,却被黄少天坚持着给一起叫了。三个人外衣都懒得脱,围坐在办公室里吃盒饭。

 

黄少天塞着满满一口饭嚼着,含含糊糊地对喻文州说:“我们好像还是穿错衣服了。”

 

喻文州习惯很好,食不言寝不语,慢条斯理地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后才看了眼袖子,道:“没关系,反正都一样。还是你想换回来?”

 

黄少天下意识地摆摆手,“不不不算了麻烦,赶紧吃完了还得回去忙,我下午可能还得去趟动物实验室。说起来……”他又开始漫无边际地讲起来。

 

郑轩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衣,再看看喻黄二人的,心想,换件衣服能有多麻烦?

 

 

夜晚下起了大雨,稀里哗啦,倾盆而倒,这种时候睡觉最为幸福,黄少天却在接了通电话之后认命地下楼,准备回药剂科拿资料。他在宿舍门口纠结了一下,还是放弃了爬上七楼拿雨伞的打算,将兜帽套头一戴,一口气冲进了夏季沸腾的雨水里。

 

这个点前门锁上了,只有后门的货梯还在运转,所经之地阴阴森森。化验室这一层走道四周都被刷上了蓝幽幽的漆,白惨惨的光映在上面,让人有置身异次元的错觉。走道灯的开关是一段一段的,恰巧到一截拐角处,开关陷在黑暗里,黄少天咬牙探出手摸索,尚未触及什么,灯就啪地一下开了。

 

“卧槽!”黄少天本来多少有些怕黑,突然来这么一下,一口气堵在肺里,没忍住脱口骂出。

 

“少天?”喻文州从拐角走出来,见他这个样子,不觉好笑,“吓着了?”

 

——这当然是不能承认的。黄少天下意识要说“吓个屁!”,但他对上喻文州的时候似乎总是没法做到这样随意,总要算计两分,计较进退。他于是把这话咽了回去,慢悠悠地撇下这个话题,说:“你怎么忙到现在,郑轩呢,还在里面?”

 

“他没带伞,刚下起雨的时候我让他提前回去了。你怎么淋成这样,从哪里过来的,没带伞?”

 

黄少天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模样挺蠢的。黑色的兜帽短衫被雨水浸了个透,头发未能幸免,黏在额头湿哒哒地往下滴水。“接了主任的电话回来拿资料,急急忙忙下了楼才发现忘记带伞了,又懒得上楼就干脆跑过来了……”

 

喻文州摸了一下他的衣服,“湿成这样子,还是先擦擦吧。你要拿的资料在哪?”

 

黄少天抹了一把额头,把水珠捋下去,“302。”

 

喻文州点点头,“我去给你拿毛巾,等会过去找你。”

 

“不用……”黄少天一愣,在喻文州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拽了一下,“不用这么麻烦,我就拿个U盘就走了。”

 

喻文州笑了笑,“小心感冒。我的伞还算大,一会儿一起回宿舍。”

 

 

男人哪有这么柔弱的。第二天黄少天顶着千斤重的头醒过来的时候暗骂一声,都是喻文州给咒的。他体格健康,发起烧来却跟抽了脊椎骨似的,浑身的关节处都少了润滑,挪动起来几乎有种牙酸的感觉。拖着病躯回到办公室把完善好的资料给交了,刚推开门就撞上喻文州。他冲喻文州打招呼,嗓子哑得不成样子,“早啊。”

 

喻文州皱了皱眉,“你感冒了?”

 

黄少天摆摆手,笑嘻嘻地说:“小事小事。”脸色却是冷气都压不下来的红。喻文州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看到他一幅因生病而难得迟钝的呆滞表情,又搂着他的后脖子,额头相抵地量了一下,“烧成这样了还什么小事,你回宿舍休息,我帮你请假。”

 

回到宿舍躺上床的时候黄少天还觉得喻文州小题大做了。发个烧而已。但高热的眼皮盖上来,睡意也如同席卷一般。

 

醒来时房间里多了一个忙活着的身影。“文州?”黄少天曲起手臂撑在身下,半抬个身子起来,额头的湿毛巾一下拍在脸上,他费劲地把毛巾拿下来,酸软发烫的手指被冰凉的温度安抚,“你怎么来了,现在几点了?”

 

喻文州拧好另一块湿毛巾拿过来,把黄少天按回床上,塞好背角,敷在他头上。“中午下了班,顺路去住院部的饭堂给你打了白粥和咸蛋,你想现在吃还是再睡一会儿?”

 

黄少天现在脑子混混沌沌,听了下句忘上句,迷迷瞪瞪还是捉住了细节,不经思考脱口而出:“……哪里顺路了!”他努力睁着眼睛看喻文州,分辨出他愉悦得有些过分的笑。“顺路啊,住院部就在药剂科和宿舍中间。我帮你把粥拿过来吧。”

 

“什么鬼……”这种感觉太微妙了。病中的人总是多少比平日里清明的自己脆弱,身体先一步投降,连带着心思都柔软得多。黄少天被浑身的热意折磨得迟钝,盯着喻文州的背影看了一会儿,又闭上眼睛,直到脚步声临近,停下,一次性碗搁在一旁木凳上发出细小的摩擦声,那人似乎又要起身走开。

 

算了,生病的人总要有点特权。黄少天紧闭了一下眼,又睁开,伸手去够喻文州的手腕,“喻文州,我……”

 

这话该怎么讲才能不像言情小说一样?黄少天顿了顿,眼前突然暗下来,嘴唇上被温凉柔软的东西贴了一下,很轻,伴随着柔软的呼吸。喻文州笑了一声,“我知道。”

 

脑中的神经像聒噪的乐器,嗡嗡地响,黄少天瞪大眼睛:“……卧槽,你知道个啥,你他妈知道个啥?”

 

喻文州看起来平静得要命,“少天怎么想的,我大概也是怎么想的。”

 

黄少天深呼两口气,抬眼看他,“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?”

 

喻文州蹲下身,凑近了告诉他: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
 

凑得足够近,黄少天按着喻文州的脖子去咬他的嘴唇,弥补刚才蜻蜓点水的缺憾。他咬牙切齿地在四片紧贴着的唇之间质问:“这算什么,乘人之危啊喻文州?”

 

喻文州笑得得寸进尺,“算好了的。他们说,生病的人最容易拿下。”

 

“……卧槽!”

 

 

水能载舟,亦能煮粥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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